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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抹荫柳划过鼻翼,不愿回眸,龙首原上那走失的约词。这秋头的信吏,已早早衰竭了一地,层层裹进了多少悲慽。而你只能心疼地看着,不敢再蹀躞其上。宣德后闼近在咫尺,你却走了整整一个夏季。懒看那残阳落魄在火山口上,拼命地挣扎,终是消溶于猩红岩浆里埋葬永世。
一叶梧桐一叶秋,一扇芭蕉一扇愁。董贤正怀抱玉玺杵在那里,怔怔之色却突然现出一副惊惧之状——只见中常侍王闳正踏破那省内门禁,一路持剑追杀而来。此时董贤却长吁一声,反倒是放松了心境,一语不发,手捧大宝,躬身迓迎。
王闳疾步追至阶下,举剑叱喝董贤道:“宫车晏驾,国嗣未立,董公蒙受天恩深重,当守灵俯伏号哭,何事久持天家玺绶,等待大祸临头么?”董贤已知日暮途穷,不与必死,便“扑通”一声撩袍跪地,双手奉上了皇帝玺宝。
中常侍王闳便滑剑入鞘,双手稳稳接过宝匣,见董贤伏拜于地,又大声宣唱道:“太皇太后谕旨:皇帝大行,日不暇给,速召大司马董贤于宣室东厢对状!”董贤见状忙承旨谢恩。
俟二人一前一后,于宣德后闼穿承明来到宣室东厢,中常侍王闳便将宝匣双手呈上。待大长秋接过宝匣放置案上,便请二人摘剑脱履跽坐南席。太皇太后抬眼见董贤自顾埋首,两目盈盈,心中再无申饬之意,语气也便和缓了些,“皇帝大行,当由三公着典丧。董公贵为三公之首,想必丧事调度了然于胸。”
董贤闻听东朝此言,略一吃紧,脑中不由浑浊一片,便是使出浑身解数,也无有理出半丝头绪来。窥见太皇太后目光灼灼,忙垂下眼睑,掌心及额头便滋滋沁出星星点点的冷汗珠子来。
“大司马——”太皇大后见董贤一身急张拘诸、如坐针毡的样儿,也悉知他毫无一丝主张,便有意再追问几语道:“朕问你话呢!大丧当前,这省内诸人连孝服斩衰还没披上,就等你发话呢!”
说于此,董贤也再无良策以对,便躬下身段伏拜于地,免冠谢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