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舅妈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,絮叨着“瘦了瘦了”,转身就往厨房去,“我去给你炖个鸡蛋羹,你小时候最馋这口!”
厨房传来大舅妈爽朗的回应:“正好锅里焖着新麦面馒头,就等你搭把手了!”
待二舅妈身影消失在竹帘后,孙玄清了清嗓子,神情变得凝重:“外公,大舅,二舅,今天送到村里接受劳动改造的那位老人,叫李卫国。”
他压低声音,目光警惕地扫了眼门外,“他曾是战场上的战斗英雄,立过特等功。现在……”孙玄顿了顿,喉结动了动,“被打成‘走资派’,上面交代要‘严加管教’。”
外公的烟袋停在半空,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。大舅的拳头不自觉攥紧,二舅的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这个年代,“英雄”二字像烫手山芋,可孙玄知道,在外公这辈人心里,战场上拼过命的汉子,永远值得敬重。
“玄子,你放心。”外公突然起身,烟袋别在腰间,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利,“老大老二,跟我出去转转。”
他佝偻的背此刻挺得笔直,大舅二舅二话不说,跟着往外走。
孙玄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,听见外公苍老的声音飘来:“去把老槐树底下的地窖收拾出来……”
屋内,外婆正戴着老花镜纳鞋底,银针在阳光下穿梭。孙玄挨着老人坐下,听她念叨着村里新添的娃娃,谁家的母鸡下了双黄蛋。
可他的心思总飘向窗外,想象着外公他们此刻的模样——或许正在商量给李老安排轻松些的活计,或许在村口老槐树下和几个老伙计打暗号。
厨房里飘来阵阵香气,二舅妈端着刚出锅的鸡蛋羹出来,琥珀色的汤汁在碗里晃悠:“尝尝,还是小时候的味道不?”
大舅妈随后端来一盘槐花炒鸡蛋,嫩绿的槐花混着金黄的蛋液,“你二舅今早特意上树摘的,就想着你来了吃,没想到今天还真来了。”
孙玄喉头一紧,小时候每次来外公家,餐桌上总少不了这些时令美味。
那时日子虽苦,可亲情的温暖比任何珍馐都珍贵。
此刻,两位舅妈不住地往他碗里夹菜,外婆把最大的馒头塞进他手里,他机械地吞咽着。
两个小时仿佛过了半个世纪,阳光把屋檐染成金黄色色时,外公三人终于回来了。
他们的衣裳沾着草屑,脸上却带着如释重负的神情。
外公往竹椅上一坐,长舒一口气:“都安排妥当了。”
直到舅妈她们出去后,老人才压低声音:"都安排好了。李教授住西厢房,表面上跟其他'黑五类'一起劳动,实际上我会让他在仓库整理农具,活不重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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