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冬天给吴红梅买红糖时去过一次,入口藏在塌了一半的仓库后面,得敲三声砖,里面才会有人应。
卖东西的多是周边的农户,偷偷把攒下的家底拿出来换钱,也有几个"老手",专倒些紧俏货,眼尖得很。
作为干部,他本不该沾这些地方。上个月开大会,吴书记还强调"要坚决打击投机倒把,净化社会风气",他在台下带头鼓掌。
规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,他不求特权,只求用自己的钱,给弟弟的孩子添份喜气。
骑到县城边上的石桥时,孙逸停下来歇了歇。桥下的河水泛着月光,哗啦啦地流,像在数着什么。
他摸出兜里的手帕,擦了擦额角的汗,又理了理衣襟——等会儿进了黑市,得把中山装的扣子解开两颗,再把头发揉乱点,不能太像个干部。
粮站的轮廓在夜色里像头卧着的老牛。孙逸把自行车藏在附近的芦苇丛里,车座上压了块石头,又扯了几把草盖住。
他朝着仓库走,脚下的碎玻璃硌得鞋底发疼,墙头上的碎砖挂住了裤脚,撕开个小口子,他也没顾上。
走到那面塌了的墙前,他按记忆里的样子,在第三块松动的砖上敲了三下:"咚、咚、咚。”里面静了片刻,传来个沙哑的声音:"暗号?"
"麦收了。"孙逸答得有些紧张。这是上次听来的暗号,不知换了没。
墙后传来"哗啦"一声,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。
孙逸猫着腰钻进去,一股霉味混着汗味扑面而来,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。
仓库里比外面暗得多,只有几支手电筒的光柱在晃,像鬼火似的。
地上铺着麻袋,有人蹲在上面,有人靠墙站着,说话都压着嗓子,像一群怕惊醒人的耗子。
孙逸把衣襟又扯了扯,低着头往里走,眼睛却像雷达似的扫过四周。
"同志,要点啥?"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旁边响起。
孙逸转头,看见个裹着蓝头巾的大嫂,手里拎着个竹篮,篮子上盖着块粗布,底下露出些圆滚滚的东西。
"先看看。"孙逸压低声音,尽量让语气显得随意些。他知道,在这里不能表现得太急切。
大嫂也不勉强,往旁边挪了挪,给了他个空隙。
孙逸往前走了几步,看见个老汉蹲在地上,面前摆着个搪瓷盆,里面是十几只活蹦乱跳的河虾,青灰色的壳在暗处泛着光。"虾咋卖?"
"一块二一斤,刚从河里捞的。"老汉的牙快掉光了,说话漏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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