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河渡口有座百年石桥,桥栏石兽斑驳,兽眼不知被何人抹去,只留下两个深陷的黑窟窿。渡口老人常说,这桥邪性,但凡有喜轿经过,必被“吞”掉——轿帘一入桥洞,便如泥牛入海,再不见踪影。桥上只余下散落的红绸碎屑,和轿夫们空茫的眼神,仿佛方才那顶热闹的喜轿,不过是一场恍惚的梦。
这年秋天,渡口东头的柳家要嫁女儿。新娘柳月儿,生得眉眼如画,是方圆十里数一数二的姑娘。可她爹娘却愁白了头——柳家去婆家的路,偏偏要经过那座邪性的石桥。柳月儿坐在闺房里,听着外面唢呐呜咽,心里也像压了块石头。她掀开盖头一角,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,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。
“闺女啊,”柳母红着眼圈进来,将一个红布包塞进她怀里,“这里面是祖传的银簪,还有……你听娘说,要是过桥时真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,你就咬破指尖,往那桥栏石兽的眼窟窿里抹血!这是老辈人传下的法子,兴许能救命……”
柳月儿攥紧了布包,点了点头。吉时已到,她被扶上了喜轿。轿帘落下,世界瞬间被染成一片刺目的红。花轿抬起,唢呐声、鞭炮声、贺喜声喧嚣着,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被,闷得人喘不过气。柳月儿的心越跳越快,手心全是冷汗。
终于,花轿晃晃悠悠地停在了石桥前。柳月儿隔着轿帘,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,连喧闹的人声都仿佛被这桥吸走了大半。轿夫们交换了个眼神,脚步迟疑起来。
“走!快走!”催促声从前面传来。花轿再次抬起,缓缓驶向桥洞。柳月儿紧紧攥着银簪,手心里那点冰凉的金属成了唯一的依靠。就在轿帘完全没入桥洞的刹那,一股腥风猛地灌了进来!花轿剧烈地摇晃了一下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,往黑暗里拖拽!
“啊!”轿外的轿夫发出惊恐的尖叫,随即声音戛然而止。
柳月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她猛地想起娘的话,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,一股钻心的疼传来。她忍着痛,掀开轿帘一角,颤抖着将沾血的指尖狠狠按向桥栏石兽那空荡荡的眼窟窿!
血珠滴落的瞬间,异变陡生!
眼前的石桥竟如水波般荡漾起来,坚硬的青石凭空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巨大无比的、长满利齿的巨口!桥栏石兽的黑窟窿,此刻正闪烁着幽绿的光,正是这怪物的眼睛!而她身下的花轿,正悬在这张巨口的喉咙口,下方深不见底,隐约可见无数白骨森森,层层叠叠,不知堆积了多少年!
“妖……妖怪!”柳月儿失声尖叫,浑身冰冷。原来这百年石桥,竟是一条修炼成精的巨鳄所化!它不知在此盘踞了多少岁月,吞噬了多少新娘,用她们的喜气和精血滋养自己!